第三點,對今天來講具有特別重要意義的,就是對青少年的價值觀教育。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這種核心價值是過去小孩子都要學的,而且小孩子應該是“入則孝,出則悌,謹而信,泛愛眾,而親仁。行有余力,則以學文”。也就是說到學校去念書這個事,是“行有余力”最后的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前面要做到在家孝順、出門言語謹慎、做事一定要守信用,而且心中要博愛大眾,要有“信義”的認同。如果做到了這一切的話,他以后才可能擔負得起“大任”,所謂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。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后已,不亦遠乎?”不能現(xiàn)在想一想就說,我以后要當一個大富商,我要做上市公司的總裁,我要當大官……都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,不從腳下做好自律,我們青少年的價值觀就肯定要出問題。特別是現(xiàn)在中國絕大多數(shù)孩子還都是獨生子女,在家里、在學校,只要學習好就是一切好,全家圍繞著一個孩子的時間表來犧牲大人的個人發(fā)展、個人空間。孩子覺得一切天經(jīng)地義,這樣的孩子到了大學完全無法跟別人相處,要求別人一切以自己為中心打轉(zhuǎn)轉(zhuǎn),他又怎么會融入社會呢?
第四點就是改善現(xiàn)在的社會風氣。我們現(xiàn)在的社會充滿了“戾氣”,人動不動就沖突、攻擊,動不動就宣泄自己的不滿,這說明中國的社會還需要完善,我們的制度還有很多需要建設的地方,但是心平氣和才是制度建設的前提。人人都在發(fā)泄不滿的話,這是一個好的生活狀態(tài)嗎?所以,儒家的思想主要是從自己的內(nèi)心開始,這就是孔子所講的,一個人遇到不如意的事情,能做到“不怨天,不尤人”、“知我者其天乎”、“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不知人也”。我怕的是我自己無能,這是最主要的,別人不了解我,那又有什么呢?孔子的弟子向孔子請教,能否給一個字來化解生活的不如意,孔子說“恕”。寬容別人,然后才可以有一個好的社會關(guān)系。2014年湯一介先生去世的時候,我去送他,我當時特別感慨。湯先生彰顯了一個世紀的滄桑,他們經(jīng)歷了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不公平。但是以我和湯先生的交往,無論公開場合還是私底下,他永遠是儒雅、慈祥、一派端莊,我從沒聽過湯先生抱怨任何一個字。那真叫“不怨天,不尤人”。之所以能做到不抱怨、寬以待人,是因為他們把中國儒家精神滲透到骨髓里、流淌到行動中了。如果這個社會都有這點認同的話,那就不是自己忍著委屈讓別人,而是心里真能理解別人,因為他把自己的心胸養(yǎng)寬了。
第五點,儒家思想是中國融合于社會、融合于世界的一張通行證。各國文化不是拿著別人的文化去做護照的,大家都是拿著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去貢獻自己文明的核心價值。其實正像習主席在國際上所講的,我們要致力于對“仁義”、對“大同”、對我們核心價值的弘揚。我覺得這就是把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的核心價值融合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中,然后在全球范圍內(nèi)讓它化合反應為一種有效的全球文化生態(tài)?,F(xiàn)在有個現(xiàn)象,很多中國精英都去美國,很多孩子留學北美,我覺得美國現(xiàn)在有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技術(shù),這是我們肯定要學的;在制度層面上,也是有一些需要我們虛心求教的。但如果說全球文化就是美國最好,你怎樣用兩百多年的文化去說服你幾千年的文化傳統(tǒng),完全連根斬盡自己去學習人家年輕的新文化。這就好像一個老人家,他的運動方式可以打打太極,全身的血脈都可以流通起來,但你現(xiàn)在讓他去蹦極,那顯然是不適合他的。文化這件事情,是需要注重“根性”的。中國現(xiàn)在的改革開放,濃縮了西方上百年的文明進程,我們有自己的經(jīng)濟、社會治理方式,我們也有自己的文化語法。所以真想融入世界的話,要以一種不輕易挑剔、苛刻指責別人的方式,以一種虛心謙和的態(tài)度去理解、去融合,要抱著拿得起“真東西”的態(tài)度。完全的民族虛無主義就等于完全的狂妄自大。這兩個極端其實都是毀我們自己的形象,所以我覺得中國文化只有自己了解了儒家的核心價值,才有可能融合于當世。